Wednesday, November 4, 2009

渔村往事

短篇小说

渔村往事

20世纪50年代,马来半岛有许多华人聚居的渔村。渔夫家庭生活贫困,思想保守。当时法治尚欠严明,蛮横霸道的邪恶势力确有存在。这篇小说故事题材,通过青年互相仰慕爱恋的情节,反映当时渔村的社会形态。在华族渔村已逐渐消失,社会已趋向文明进步的今天,对当时所发生的事,也许会感到不可思议。


昨晚,一个远道归来的朋友,给我带来了你的音讯,说你已加入「天涯歌剧团
」,开始你漫长的艺术流浪生活。他们还给我带来你印在广告纸上的相片,从那相片上,我看出你虽然过着风尘仆仆的生活,但仍与风尘女子有着遥远的距离,因为我仍
旧能从你相片上找回那纯真的微笑。
我深深地了解,你之所以抛开富裕的家庭,去加入一个四处飘泊的歌剧团。一方
面是为了离开与你生活理想互不相容的蛮横的父亲;另一方面是为了使你的艺术天才
得到发挥的机会。对你选择这条道路的勇气来说,我得深深地敬佩你;但对你此后本
身的生活与前途,我又为你深深地挂虑着。因为在目前的社会,纯粹而高尚的艺术,
好像不易受到欢迎,而为了使经费得到长久维持,我相信你们的歌剧团一定会走上「
配合潮流」的可怕路线。――这当然不会是你们。尤其是你所愿意。
听那朋友说,你当时遇到他,便紧拉住他,要向他打听关于我的消息。而其实他对我的生活情形也并不十分明了。
告诉你吧,自从一九五七年初与你分离以后,我还走过其他几处不如意的地方,
但跑来跑去,仍跑不出粉笔灰范围。只是我那股炙热的情感,我哪熊熊的志愿,已经逐渐被可恶的环境的屡次打击而渐渐消沉了。
这些日子来,每当我遇见一件不如意的事时,我便会回忆起过去和你在一起时的那段日子,同时也连想你父亲那张可恶脸孔,以及他的可恨的所作所为。
我更不能忘记的:是你我初认识时的那般互相仰慕的甜蜜情景。

我还清楚地记住:我第一次听到你的歌声,是在一个月光明媚的夜晚。那晚正是中秋节的前夕,同事们都纷纷回家过节去。只留下我,-- 一个来自远方而在此身负重大责任的校长,在简陋的房间里编绘着各种统计表格。就在那四周沉寂的夜晚,微风传
送来你清脆又哀怨的歌声。
云――儿飘―― 在天――空,
鱼――儿 藏――在水――中…………
我当时被你的歌声所牵引,我的心神已荡漾到渔村上了。索性收拾起桌上的工作,
拿出那古旧的提琴来,用笨拙粗哑的琴声,在和你那扣人心弦的歌声。直到你的歌声停歇,我才把提琴收藏。
这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啊,在这荒落的渔村,竟有这样难得的歌唱人材。而又是我到来整整半年的时间才发现的。因此,我内心便有一股探寻的需求。
我拉开窗扉,探首窗外。只见外边月光如水;仰望天空,白絮缕缕;远处海上的渔船镇静地浮着。岸上渔夫们仗着月光在补网,也许经过一阵歌声淘洗的缘故吧,我对这渔村夜景感到比平时可爱得多。
于是我披衣步出房间,背着手漫步在渔村里,脸虽然不敢到处张望,心思却在估测着刚才那歌声的来处。
渔夫们纷纷向我招呼,邀我进他屋里坐。但我只以欣赏月光为理由来婉辞他们的
好意。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当时留给村上人们的印象可真不错。因为在你们那村上的学校,历任校长据说都是老糊涂。而我当时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把那两百多个学生
的学校有条不紊的接办下来,而且还能在校政的改革及我本人私生活方面,令他们感到相当满意。加上小地方浓郁的人情味及容易意满足的简单头脑,因此便铸成我在那
儿的一点声誉。
我当晚的散步并没有丝毫收获。
第二天晚上我仍旧听到你悦耳的歌声。
因此从第二天的黄昏开始,我便有饭后散步的习惯。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黄昏,我终于有所发现,然而这发现却使我感到非常失望。
原来那天当我走到那间全村的人们所痛恨的恶霸的大房子左侧时。那熟悉的歌声便在我耳际响起,我将脚步放得缓慢,暗将目光注意到大房子的楼上去,而证明歌声就从那儿发出来,但当时只望见你垂在背后的两根辫子,而你更没有发现我在暗中注意你。
由于我当时对你蛮横的父亲有着极不好的印象,故使我联想到你的脸庞和行为一定和你的歌声不相符和,此后我也就很少再散步到你住的地方。
至于我怀恨你的父亲,那是我到渔村小学的第一个校董会议开始的。
他是学校董事会的重要份子,――信理员代表兼建委会财政。同时他又是学校所在地的地主。在那一次校董会议上,我要求董事部将校舍右边那株快要倒下而对学生性命及校舍安全有着极度威胁性的椰树砍去,董事们经一致赞成通过,而你父亲却硬要学校赔偿他两百元的津贴费。那当子由于西北季候风的影响,马来亚西海岸每个港口的海产都很差,渔人们收成不好,渔捐的中断,造成渔村学校的经济大起恐慌、──当时那间学校并未得到政府的津贴,教员薪金等经费须靠村中的渔捐来维持,而你父亲就偏要在学校经费短绌的时候,来榨取那两百块钱的赔偿。学校方面当然是付不起的。后来那株椰树终于在一个风雨之夜倒下,压坏了亚答的校舍。
后来我又听到村上人们对你父亲的许多残暴的行为暗中痛骂,原来你父亲有二十艘电动舢板,放租给村上买不起渔船的贫穷的渔夫。而租价却逐步在提高,不论租
用的渔夫的收入如何差劣,生活过得如何痛苦。他在村上开设烟间,引诱渔人们抽食鸦片,开设赌摊抽「头水」,使渔夫们以血汗辛苦找来的伙食钱输个清光,而他那时更露出嘿嘿的奸笑,拍拍人家的肩膀:
「要不要借──」
他放的是一种叫「日仔利」的高利贷。比如借时四十八块,每日还两块,一个月还清,他便得到十二元的利息。慢还一天则另加利息三角。──据说他当时的生意
相当旺盛。
村外海边海潮低时,渔人们停船起落鱼虾的那木板小码头,是你父亲独资建设的
,在那儿起落的海产,他要抽十五巴仙的「过桥钱」。渔人们觉得这种抽价太过高昂
,便要求合资以高价将码头买下,但你父亲却死也不肯,要另建一个他也不答应,因为地是他的。
你的弟弟──潮仁,是学校里最顽劣的一个学生,老师们呕尽心血,用尽各种方法管教他,都毫无成绩,于是我知道这是家庭教育太差的原故,便向你父亲提起,然而,他却淡淡地回答道:「孩子要坏才好,不坏将来是没有出息的,你们后生仔没有经验。」
后来有一天,潮仁被告强夺了另一个学生的文具盒,我便把他叫到教务处来问。
我先检查他的袋子,再搜查他的书包。结果没有找到文具盒,却在书包里发现一张你们全家人合摄的相片。
于是,我要他讲出相片每个人的名字。
那时我便知道你叫兰兰。看相片上的年龄,大约是十六七岁,从你端秀的脸庞和脸庞上那纯洁的微笑,我敢断定你在那家庭中,一定是特出而善良的一个。
当时潮仁还告诉我:
「姐姐本来在A 城读初中,最近爸爸不知为什么把她叫回来。」
「你姐姐以前是在这里念书吗?」
「是的。」
「现在她为什么不到学校来走走?」
「我本来叫姐姐到学校来玩的,但她说以前的老师都跑了,现在的老师都不认识
,所以她 不敢来。」潮仁这样说。
「你告诉姐姐说有空时来学校走走,新老师和旧老师都是一样喜欢见见校友的。

当时潮仁听懂了我的话,他点点头。
「相信你姐姐读书时一定很听话,你应该学你姐姐的好榜样。这次我不处罚你,下次不要拿同学的东西了,懂吗?」
也许是一段的谈话使到你弟弟和我感到亲近了许多吧,所以他当时竟答应我此后
不再犯校规了。我自己买了一个文具盒还给那学生。
当日黄昏,我吃过晚饭,背着手在学校左边的空地上散步。
「校长,我姐姐来了。」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潮仁,他跳跳蹦蹦的跑在前面。你用缓慢的脚步在后面跟着,手上还拿着一本小册子。
虽然,你是校友,本来以一个校长来会见一位校友,那是最平常不过的事。然而
,当时我见你来了,却感到有点不大自然。
你望见我,起先只是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而我只是向你点点头。
「校长,我想请你在我这本纪念册上,赐下一些宝贵的训语。」你双手向我奉上

那本绿的色纪念册,谈吐是那么斯文有礼。
我接过你的纪念册,先仔细翻看一下,说:
「好的,我写好之后再叫潮仁送还给你。」
「那么,我得先谢谢你了。」你说。
「不用客气,校友与母校应该常常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我非常希望你们能够时常到学校来看看。」
「学校比以前进步多了,以前我们在这儿念书时,校中什么设备都没有,而且学校周围生满野草,常有毒蛇出现,现在你来了,样样都改革得很好,还种了许多美丽
的花卉。」你把目光投向周围的花圃。
当时我不晓得你所说的是事实,抑或只是虚构来恭维我的客套话。但我相信在你的眼光里,我总不会是一个糊涂校长。我想到你为什么停学的事。便问道:
「你不是在A城念书吗?怎么不再上学了?」
「是我父亲不许我继续读下去的。」你有点埋怨似地说。
「为什么呢?」
「是有人在破坏我,说我在学校里只顾搞恋爱而不读书,其实那人真太无耻了,而父亲竟听了他的话。」你说。
「那破坏你的人是谁呀?」
「就是董事长的儿子。」
「也是这里的校友吗?」
「是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破坏你呢?」
「因为他想要…………」你两颊绯红,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下去。
那家伙真太岂有此理,我心里想。
「你读到哪一年级?」
「今年初中三。」
「你父亲也未免太过份了,只余下几个月也不让你念完这 一年。」我不客气地说
。你默默地承认了你有这样一位不讲理的父亲。
自从那天过后,你时常在黄昏时到学校里来散步,遇见我有在时,我们便会自然
而然地谈起一些话来。但由于我须保持那恼人的尊严;你也不愿意驱去那可贵的矜持,所以我们尽管有许多接触的机会,也仍旧有着一段相当的隔膜。当然,也只有这样,我们才不致惹来可怕的闲话。
年假到了,我只在校中住了几天,把一切校务整理妥当之后,便回到P城来。你
当时似乎有依依不舍的样子,向我要了地址,还要我在假期中多多写信给你。
而回到P城的第三天,便收到你的一封长信。你说这些日子来,由于我的指导,
使你懂得许多做人的道理。你说你对我怀着深厚的感激,更希望我永运不要离开那间
学校。
我的覆信寄出不久,又收到你的第二封长信。你说那董事长的儿子曾经在前两天叫人来说媒,要把你娶过去,但因为你恨死他,所以骗说曾给人算命,命中注定须到二十一岁以后,才可嫁人,否则便会克死丈夫。你能够想出这样巧妙的方法来避开这件事,那真是你的聪明。在信中,你还告诉我你父亲是个怎样阴险可恶的人,你恨透 他。还希望我常常要提防他。──我深深感谢你。
第二年开学,我又回到学校里。
再见面时,我们彼此都感到不好意思。这也许是因为在通讯中,彼此在心事上都

有太过分的表露的原故吧。
开学后不久,你和其他几位校友,要求我协助你们组织一个歌咏队。你们有这种意思,我当然给予大力支持。
经过短时筹备,校友歌咏队终于组织起来,我还帮你们向渔村上热心人士去募捐得二十套男女制服。校中那架颇有历史性的老爷钢琴,成了伴奏的工具。校中唯一的
钢琴圣手吴老师也答应给你们义务帮忙。我便成了歌咏队的当然指挥。
村上的青年们,很多有聚赌的坏习惯。自从参加了歌咏队之后,他们已把闲暇的时间用在练习歌唱方面,那些坏习惯渐渐地革除了。
青年男女们得到聚合在一起的机会,砥砺砌磋,增进了纯正的友情。
学校方面得到大家的帮助,锄草种花,对美化校景,大家都献出了最宝贵的热忱

至于你我之间,由于歌唱的练习,便增进了许多接触的机会。
一个青年,对美好的异性产生爱慕,这是极自然的现象,我是一个正常的青年,对于像你这样一位有着甜美的外表,而又有纯洁善良的灵魂的少女,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怎能不产生爱慕之心呢。然而,我是一校之长,在这偏僻的渔村,学校就是道德风俗的最高尚机关;而校长自然应该是地方上人士的楷模。在这社交观念仍十分保守的地方,我必须绝对保持尊严的态度,才不致引起地方上老前辈们的无谓讥笑

但你在我面前活泼与大方的举止,却似乎已引起歌咏队里的青年们的注意,所幸的是他们始终没有失去对我的崇敬。
就在那年中「马来亚教育报告书」震动了整个教育界。火炬运动与学龄限制使到每间学校的学生人数都突告增加。
校友们在你的领导下,几日来全村奔走,协助母校登记将于最近数年内入学本校之儿童。而登记的结果,我们发觉翌年入学之儿童比往年多了两倍,如此一来便形成了原有校舍之不敷应用。经过董事部开会的结果,通过收容所有适龄儿童,本校须增建教室两间。这个议决案你父亲加以反对。他说学校存多少位子便收容多少学生好了
,其余的不用去管他。他理由是:扩建校舍又得筹款捐钱,那是多么麻烦的事。但他
的反对终以票数少而告无效。
你与其他所有的校友们,听说母校即将发动筹款来扩建校舍,大家都很兴奋地准备献出最大的力量来协助筹款。
为了这件事,我们开了一次教师与校友联席会议,结果议决在当年年底,由教师与校友及在校学生,联合来举行一次游艺大会,以便协助筹募建校基金。
于是,从第二学期开始,每天都在加紧练习,除了歌咏之外,还有舞蹈与话剧。
大家一边勤于准备各种节目,一边更到处去预售游艺会的票子。而各人的家中,都还有着各人繁重的工作。
你对于这些工作,一点也不会感到厌倦疲劳。你的这种勤于服务大众的精神,使我对于你增加了更多的敬爱。
第二学期过后,接着又是第三学期的来临,一切游艺会的节目,在更紧张的气氛中排练着。
时间是一天天的过去。大家准备迎接的日子终于到来。
学校前面的空地上,搭起一个露天的戏台,这里没有电供,所以只好挂起一盏盏的大汽灯。月亮爬上了学校后面的山冈,星星眨着兴奋的眼睛,在等待着游艺会的始戏台四周已经围满了村民,这该是渔村内从未有过的大日子,虽然这一天是涨潮的日

子,但所有的渔船都停泊在海滨没有出海,为的是大家要共同来欢庆这罕有的伟大的
夜晚。
歌咏队员穿上汤得笔直的雪白制服,你的脸颊上淡淡地涂上一层均匀的红粉,两 条乌黑的辫子上还配上了两只白蝴蝶,因为你将是每个歌剧节目的主角。
「我真有点害怕,」将要开始的时候,你跑来对着我,用手掌摸摸胸膛说。
「不用怕,为渔村子弟的教育,你应「快乐地走上战场」。我微笑着用一句歌词来鼓励你。
「是的,〖你的微笑在我心上】,」你调皮地引出另一句歌词。
大家等待着的游艺大会终于开始了。首先是董事长简单的致词。
致词完毕,接着是一声铜锣巨响,男女歌咏队员分别应声由戏台左右两边的楼梯
鱼贯步上台去。男的队员由一位曾到外埠念完初中、现在村内任渔行书记的校友姚致忠所带领;而女队员便是以你为首了。
你们在台上排好队伍之后,便开始了歌咏节目。首先是开场曲「把生命交给歌唱
」你的歌声最神气和响亮。
接下来便是二部合唱。间插你与姚致忠对演的「先有绿叶后有花」。
你的歌声与表演一样超出了预演时的水准,使到观众们称赞不已,同时也使我感到无限的骄傲。
在几个歌咏和舞蹈节目之后,我看见观众们的情绪很激动,便走上台去提议临时
穿插自动献金点唱节目。这提议得到台下观众们热烈的支持,因此,三元两元的献金
点唱便开始了。
忽然间,司仪走到台前,慎重地宣布道:
「 各位观众,这里有个好消息请大家注意:就是本村二十位热心的青年渔夫,联合以二百元巨款,点本校校长与歌咏队──歌声最好的队员──兰兰小姐合唱一首〖
青山绿水〗。司仪将〖青山绿水〗四字念得特别慢而清楚。
我听了这报告,不禁满头发热,感到非常难堪。我更怕你会因此感到羞耻而难过
,虽然这些点唱的青年们并非怀着什么恶意。
当我正低头在窘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四周围的掌声雷动。我抬头一望,原来你已经昂然站在台中央,眉目间还扬起了激昂的气慨。我深深受了你的感动与召唤,终于
毅然地步向台上,──又是一阵雷动的掌声。
在吴先生的钢琴引导下,我们终于启口歌唱,也许是受激昂情绪的影响吧,我的歌声抖动而响亮,而你嗓子更是清脆而悠扬。台下的观众张着口静静地听着,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你我的歌声震荡着静谧的空气,更荡漾过山峦海洋……
我们的歌唱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与欢呼中结束。下台前,我们相望互赠以胜利的微笑。
那一晚的游艺会,一直到十一时许始告完满结束。单单献金点唱一项,就有九百余元的收入。事前卖票所得扣去一切费用,尚存二千余元。总共加起来,那一次的游艺会共筹得三千二百余元。再加上董事部向外坡人士所捐得的两千元,便凑足了两间板墙教室的建筑费。而这一次的筹款,你可说是献出最大力量的一个。
然而,由于这一次的公开合唱,一部分村民们终于开始在谈论着我们的闲话。这听说是那董事长的儿子到处去传播谣言的结果。
后来,有一次你到我宿舍房间里来借一本小说,恰巧被他从窗外走过看见了。他
便抓着机会到你父亲面前去胡说八道。而你那不分皂白的父亲,竟再一次相信了他的话,而公然到学校里来用最粗野的话把我教训了一顿。

我承认我在男女恋爱这方面的修养还不够。我没有耐心,更没有勇气。虽然心中
的确对你怀着至高的敬爱,但终经不起你父亲那一次的侮辱而把所有的念头都抛得烟消云散。
后来很少见你出来走动,更没有和你接触的机会。据潮仁说你已受了父亲的严厉监视。由于我自尊心受了严重的打击,再说我对那间学校的责任也可说告一段落了。
因此我决定在当年年底辞职。后来由于一部分董事们的苦苦挽留,我才在那儿拖到第二年(一九五七)初,下任校长到来时,便离开了那儿,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年了。五
年来对于渔村上的那段往事,我从没有忘记过,尤其是你,兰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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